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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甲午看棋·四】:十番棋,十九路盘下的无底深渊

此新闻(手机节流版)来自【TOM 网】,原文地址为:http://weiqi.sports.tom.com/2014-04-24/0030/13447573.html

 

2月23日,李古十番棋第二局局毕,古力面如土色,显得疲惫至极。十番棋连丢两局,古力似乎站到了深渊的边缘,绝望的土青色泛到了脸上。而3月30日的第三局,面临败局的李世石眼神里流露出了困兽的忧惧。在八天里连败给古力三局,李世石是彻底迷失在他的黑夜里。十番棋残酷到何种程度呢?人为什么要下这种胜负?在聚光灯之下,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,内心的隐秘无可藏匿。

 

【甲午看棋·四】:十番棋,十九路盘下的无底深渊

图片说明:李古十番棋第二局局毕,古力面如土色

 

最为残酷的十番升降已成为历史

 

1956年,吴清源和高川格的十番棋结束后,残酷的“十番升降”已成为了历史。一是吴清源已经把所有对手全部打降格,二是新闻棋战的头衔番棋时代到来了。

 

在日本幕府时代,日本棋家的胜负主要有两个,一是在幕府将军面前下御城棋,二是对手之间下番棋。这个番棋少则十番,多则几十番。当时的观点是一盘胜负有偶然性,只有番棋才能分出真正的实力差距。但是这种番棋缺乏激烈性,多有练习棋或自娱的味道,多半会下着下着不了了之。

 

【甲午看棋·四】:十番棋,十九路盘下的无底深渊

图片说明:李古十番棋第三局,李世石面临败局,眼神里充满了忧惧。

 

这次李世石和古力的十番棋是新的一种形式,首先这不是传统的十番升降棋。但是,一方先胜六局则奖金独享,其残酷性不亚于升降棋。胜则500万人民币,败则20万旅差费,棋外还要押上作为棋士、胜负师的个人荣辱,这次十番棋已成为李世石和古力孤独的盘上决斗。而且十番棋每月一局,这意味着两人整整一年要承受巨大的身心压力。

 

【甲午看棋·四】:十番棋,十九路盘下的无底深渊

棋谱1:李古十番棋首局,李世石的黑棋早早下出逃孤状。

 

1月26日的十番棋首局,其内容多少有难耐的压抑感。两人在序盘阶段就展开滞重无比的缠斗,如谱中李世石的黑1,早早呈现出了逃孤状。李世石和古力都是敢赢天下的胜负师,他们在“赢”方面的经验无人可出其右。但是两人终于在一生只此一回的十番棋舞台上矛头相向的时候,过去的胜负气质、经验基本都无用了,因为十番棋是完全不同的胜负世界。

 

十九路盘下是无底的深渊

 

李古十番棋虽然不是升降棋,但胜负的本质是相同。首先,棋还可以这种方式输掉(棋谱2)。藤泽朋斋先于吴清源获得九段后,1952年与吴清源下了第一次升降十番棋。棋谱是十番棋第九局,局面藤泽的黑棋有望。但是黑1,简单忘记了白棋有白4关门枷吃的手段。因这一步失着,藤泽被降格为先相先。是出于灯下黑的盲点和昏着?当时十番棋倒是经常挑灯夜战。

 

【甲午看棋·四】:十番棋,十九路盘下的无底深渊

棋谱2:藤泽朋斋的黑1没有看出最简单的枷吃。

 

应该说,藤泽朋斋是未能抗住十番棋的重压感。十番棋不是一盘胜负,要整整持续六个多月,藤泽是在升降的紧要关头终于被压垮了。1835年的“因彻吐血之局”,赤星因彻败给本因坊丈和后,仅两个月就去世了,当然,这里也有他患上肺结核的原因。围棋的胜负究竟可以残酷到何种程度?其实十九路盘下是无底的深渊。

 

在此需要提吴清源的“镜子论”。吴清源认为与其擦拭镜子表面,不如明在镜子里衬。即流于表面的技术、手法只是小境界,而决胜是在于内面。

 

吴清源的这个理论深奥吗?如果简单理解,人可以靠力抵外,但是面对自身的不安,却方法不多。人类在进化时并非处在食物链顶端,绝大都数时间是与捕食者相伴。久而久之形成了极端警惕和不安的生存本能。人如果如果无事闲下来,头脑里渐生自危的焦虑。而对局者比赛结束后,不安感依然会持续很长时间。而下十番棋,棋手会一直处于生存受到威胁的焦虑之中。

 

如果有力量凝视内心的焦虑,人可以抑制自身的不安,吴清源的“镜子论”说明的是这个道理。吴清源可以自我省视,藤泽则做不到。这一点非常重要,吴清源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把日本所有的一流棋手全部打降格,5比1、6比2、7比3这种悬殊的比分体现的不仅仅是实力的差距。

 

胜负不在于一招一式的得失

 

胜负的本质和胜负师的气质,这也是十番棋的关键所在。围棋是胜负,对局者是胜负师,而胜负气质是可以分敢冒风险和规避风险这两种。在棋盘上,棋手稍松懈,就会远离胜负。何谓“松懈”呢?就是失去内心的方向感。这个方向感指的是驾驭盘上的紧张,局面不利时始终盯着逆转契机,局面有利时绝不安逸的对局心态。

 

在大胜负上,规避风险的心理是不会有好结果。哪怕输,也要输的有底气。徐奉洙虽然学棋晚,但胜负气质上是韩国第一胜负师。1993年徐奉洙在第二届应氏杯决赛前夕,用简短的一句话点出了胜负的核心本质:“越大的胜负,底气越要足。胜负不在于一招一式的得失。”他就靠这种底气赢下了绝望的第五局。大竹英雄是胜利在望时用规避风险的心理看棋局,徐奉洙是用底气把胜负坚持了下来。

 

据说,这次十番棋古力有三名棋手替他分析李世石,这其实是很蠢的事情。分析李世石的最新对局给古力参考,这只会招来规避风险心理。靠这种态度,不可能驾驭棋局的紧张。直面自己孤独的内心,这在围棋是绝对。举棋不定而旁顾?围棋是不容这种态度。

 

【甲午看棋·四】:十番棋,十九路盘下的无底深渊

图片说明:镰仓十番棋

 

最后回顾开现代十番棋先河的镰仓十番棋。1939年吴清源和木谷实的十番棋是深具象征意义的胜负。山寺的寂静、盘上的波澜,月光流泻下两人削发的剪影,这是围棋独有的寂寞的胜负世界,这也是喧闹的现代社会遗失已久的静谧世界。

 

政治学博士 前韩国棋院五段职业棋士 文容直

 

文容直1983年入段,后毕业于西江大学英语文学专业。1988年文容直获韩国新人王战冠军。1994年获首尔大学政治学博士学位。

 

蓝烈编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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